发新书
时间:2011-04-24 15:34来源:天使家园 原创作品 作者:幸福人儿 点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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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：1999年3月1日。
地点：北方农村某小学校门口。
人物：
大姐：15岁，中学生。（电视小品《超生游击队》中大女儿“海南岛”的原型）
满桌子（北戴河）：9岁，小学一年级，是“大姐”的四妹，单薄瘦小。
可心：7岁，学前班的学生，满桌子的弟弟，胖乎乎的。
序幕：
学校大门口，一排小树。
正戏：
满桌子：
背着一个旧书包走出来，满心不高兴的样子。她走走停停，嘴里哭哭叽叽的，一会儿抖动双肩，旧书包摇摇晃晃几下，一会儿踢几下地上的小石子，然后又在一棵树下停下来，用肘狠狠的撞几下树干，还一边狠狠地哼哼几下，抽泣起来 。
满桌子：
把几本旧书扔在地上，正倚着树干哭哭叽叽地生闷气，大姐悄悄地走过来。
大姐：
“四妹，过来。”
满桌子：
发现大姐，更加委屈了，泣不成声的说：“大姐—”
大姐：
走上前，一边捡书，一边哄劝着：“四妹，你别难过了，大姐理解你的心情，我也尝过爸妈不给订新书的苦恼滋味。”
满桌子：
边哭边嘟嘟着：“大姐，爸妈说话不算数，上学期不给我订新书，说准了这学期给我订新书，可我.........可我还是白盼了。”
大姐：
一边给四妹擦泪，一边哄道：“四妹，别哭了，咱家不光你自己没订新书，你二姐和你三姐也同样没订新书呀，咱们要体谅咱爸妈，他们实在没有钱哪！”
满桌子：
“没钱？没钱怎么光给老弟自己订呢？”
大姐：
“老弟是咱家唯一的男孩子，娇生惯养的，不给他订新书，不但爸妈舍不得，而且谁能顶得住他又哭又闹呀？”
满桌子：
“爸妈偏心眼儿，没钱给咱们四个，一件衣服大姐你穿小了，二姐三姐和我接着穿，一个书包大姐你背小了，我和二姐三姐接着背，就连这书，也是大姐你上小学一年级时用的呢，你都上中学了，还老二，老三，老四的接着用呢？我不要，我还不念了呢？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听话，以后咱家有钱就好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有钱？有钱能排到咱们吗？爸妈偏心眼儿，有钱只顾给老弟自己买吃的、穿的、用的、玩的，他咋订新书呢？少买一个电动小汽车也省下钱来，够给我订新书了。”
大姐：
“咳，四妹，听话，一家人嘛，咱们比他大，跟他比啥呢？”
满桌子：
“怎么不比？女孩也是人，不公平吗，不合理吗！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听话，哪能有那么些公平合理的，一家人，讲什么公平合理呀？”
满桌子：
“你倒会说，大姐，赶上你是老大，没使过旧的，没穿过旧的了。”
大姐：
“咳，四妹，你还和我比呢？你怎么尝过我的苦头呢？小时候，我也净捡人家旧的 穿，爸妈为了要儿子，东躲西藏的，天南海北的打游击，不是把我寄存在这家，就是把我托给那家，要不就带着我南征北战的去流浪、去打工。我们都过够了没有一个安稳家的滋味的日子了，幸亏有了老弟，不然爸妈生了咱姐四个还不肯罢休，非要儿子不可。那时候，他们咬紧牙和领导叫劲：生命不息，超生不止，不来儿子心不死！四妹，电视小品演的（超生游击队），演的就是咱爸咱妈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爸妈也真是的，他们咋不把咱们放在一个人家里呢？免得…….”
大姐：
“人家能留下一个都挺够意思了，谁能供得起四张嘴呀？”
满桌子：
“爸爸妈妈不拿粮食吗？”
大姐：
“他们自己在外都强混下去呢，搁什么拿呀？把孩子放谁家，谁家就白搭。”
满桌子：
“咳，我哪知道哇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，你还跟我比呢，你们小，只知道想家，想爸妈，我一天到晚在人家啥不想，特别是生病的时候，就更……”
（大姐落泪，四妹反哄起来。）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你别哭了，我怕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咱们别比了，你二姐三姐不也一样使旧的吗？她俩不和老弟比，咱俩也不比，不就天下太平了吗？好坏现在我们有自己的家了，不再吃人家，住人家的了，我们不再分开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嗯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听大姐的话，先克服一点儿，好好念书，以后大姐供你们。”
满桌子：
“要你供？你用什么供呀？你还得念中学呢。”
大姐：
“我现在来找你们，就是想跟你们说个事儿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也想和你说个事儿。”
大姐：
“嗯，你也有事，你小，你先说吧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先问你，如果爸妈只生你自己，到爸妈老的时候，你就不养活他们吗？”
大姐：
“那哪能呢。”
满桌子：
“这不就截了。如果只要我自己，我长大了以后也不能看他们笑话呀。”
大姐：
“养活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，人人都有责任，人人都有老的时候，管什么男女呢？”
满桌子：
“这不就截了，可爸妈为什么只把老弟看成养老人，为了他生了我们这么一大帮来受穷呢？”
大姐：
“他们头脑封建，思想落后，自己给自己找苦吃，自己让自己受穷。”
满桌子：
“刚才我们班开学，我看人家都换了新衣服，新鞋帽，眼馋死了。眼巴巴地看人家买了新书包新本子啥的，又一个个的排队发新书，我的眼泪都来了。当时，我只想一件事，要是咱家孩子少，我也和他们一样高兴。爸妈以前怎么想的呢？要我们这么一大帮，要多了，就应该养得起，你看我们班那些独生子女，那吃穿……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你别那样想咱爸妈，他们不是不干，只是狼多肉少，心疼咱们也没有办法呀，照顾不过来呀。”
满桌子：
“所以我要跟你说个事，大姐，你千万听我的，咱们家赶明个儿你先长大结婚，千万不要像咱爸妈那样死心眼儿，生了一个又一个的。”
大姐：
“还用你说吗？头几年我都想过了，我决不走爸妈的老路，多要孩子，大人受苦受累，孩子也跟着受穷受罪。”
满桌子：
“哈，大姐，咱姐妹俩想到一块去了。”
（大姐刚要说什么，老弟可心蹦蹦跳跳地从校门口走了出来，身背新书包，手拎冲锋枪，口里念念有词：一年级小辣椒，二年级小豆包……（反复重复，走到近前停下，用各种音乐冲锋枪冲着四姐，射了一阵，停））
可心：
“哎，四满桌子，你是一年极，你是小辣椒。”
满桌子：
不耐烦地说：“去你的。”
可心：
做了一个鬼脸，学着四姐的腔调说：“去你的，死满桌子，小辣椒。”说着，边从书包里取东西边说：“大姐，我们发新书了，你看。”拿书本时从书包里掉出一个大苹果，一代方便面，一只火腿肠。满桌子生气地说：“爸妈偏心眼，舍不得钱给我们订书，能舍得钱给你买吃的。”
可心：
“气死你，四满桌子。谁让你是锅台转儿了？爸说了，姑娘蛋子、丫头片子、锅台转儿子，四个正好是一桌儿，所以给你取名就叫满桌子，再多一个就喂鸭子了，生我正合适、正可心，所以就起名叫‘可心’。”
满桌子说：
“还‘可心’呢？要是让我起名，就叫你‘闹心’、‘操心’。整天要好东西吃，应该叫‘馋心。’”
可心满不在乎地说：
“哎，就馋心，爸说了，咱家就我一个是正宗的人种，从小就应该好好地喂上。”
满桌子：
“还好好喂呢？明天喂你鸡饲料，猪饲料。”
（大姐从旁劝阻。）
可心：
“喂你808，死满桌子，气死你。”
满桌子：
“撑死你。”
（说着，可心扬起手里新书，新本，吃的，玩的，围着满桌子转，边转边笑呵呵地气人。）
可心：
“馋你馋你馋你，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
馋你馋你馋你，
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
………
（满桌子欲上前抓可心，大姐拉住他。）
大姐：
“四妹，别跟他一般见识。可心，去找二姐三姐来，说大姐有事。”
可心：
“我才不去找呢，我还要去买娃哈哈呢。”
（说着，可心边去买东西边回头气四姐，走远了。）
可心：
“馋你馋你馋你，
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
馋你馋你馋你，
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……..
满桌子又抹了一下眼泪,天真地问：
“大姐，你说什么叫人种呀？”
大姐：
“我也说不清楚，反正爸妈说了，咱们姐四个都不是，只有老弟自己是。”
满桌子：
“死孩崽子，总气我。还人种呢，都不如谷种豆种值钱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别理他了。爸只给你2元钱买本，咋能够呢？大姐把自己的钱给你分点儿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你哪来钱？”
大姐：
“爸妈给我买书本的钱，这学期我也没订新书。”
满桌子：
“给我们分了，你用什么念书哇？”
大姐：
“我不想念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那怎么行呢？不念书有什么出息？再说，老师说不念书了，乡里要罚很多钱呢。”
大姐：
“那我也不念了，就是考上大学了，看咱家现在这情况，爸妈能供起我吗？还不如趁早挣点儿钱。”
满桌子：
“你才15岁能干什么？谁能用你个小孩子呀？”
大姐：
“我出去打工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还是念吧，不念书，你能干啥去呀？”
大姐：
“我早已经找到门路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干啥去？”
大姐：
“去城里当保姆。”
满桌子：
“你能干吗？”
大姐：
“能，先培训，几天就学会了，出门我能说自己15岁吗？反正当保姆就是干家务活，我在家哪天不干，哪样儿不干，在家干多少也不挣钱。”
满桌子：
“爸妈能让你走吗？”
大姐：
“你先别说，我偷着走，我走后你明早把这封信交给爸妈。”
满桌子：
“不，大姐，我不让你走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别舍不得了。如果我不趁早找门路去挣钱。咱们四个的书就都念不成了。耽误我自己，去救你们仨吧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不要新书了，我们也不念了，你别走了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别小孩子气了。大姐整天寻思咱家里的事儿，也没心思念书了，学习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了。眼看你二姐也要念中学了，我能不急吗？”
满桌子：
“急什么？学校不是给咱免费了吗？”
大姐：
“还有别的呢？谁供你一饥也不能供你百饱哇，还要靠自己。四妹，我当大姐的受点苦，一定能让你们仨念好书，穿点新衣服。”
（可心买完娃哈哈回来，悄悄地躲在树后，听俩姐妹谈话，未被发觉。）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不让你走嘛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听话，长大了你就知道大姐今天不念书的做法好极了。今早爸妈给了我三十元钱买书本，我留下十元做路费，给你十元买本子用，剩下的十元钱你偷着给你二姐三姐分了，别让爸妈和老弟知道，你可千万藏好哇。”
（大姐拿出钱，给四妹十元，自己留下10元，剩下的十元又递给满桌子，那封信落在地上。）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你自己留着吧，在外用用什么的。”
大姐：
“我去挣钱，还带钱干什么？够车票就行了，你经常缺本少笔的，偷着留着，别推了，告诉二姐三姐，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买吃的穿的，书呀本呀的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们仨什么也不要，你能给我们订新书就行了。”
大姐：
“拿着吧，一会儿老弟回来看见，就不好整了。”
（可心从树后钻出，大叫一声，姐妹俩吓了一跳。）
可心：
“好哇，你们分钱，给我一份儿？”
大姐：
“哪来的钱？谁上哪有钱分去？”
可心：
“我全听到了，赶快给我十元。”
大姐：
“不给，没有，你向爸妈要去呗。”
可心：
“不给，我告诉爸妈去。”
大姐：
“你去告也不给，没有钱，走，四妹。”
可心：
“站住，给我钱。”
大姐：
“不给，净可你呢！”
（可心见两姐姐欲走状，马上把书包等摔在地上，坐地又哭叫又滚起来：）
“给我钱……”
满桌子胆怯地说：
“大姐，给他点儿吧？”
大姐：
“不给，让他用这法儿去吓唬爸妈去吧。”
（可心见哭闹不起作用，马上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刀，对准自己的脖，哭叫道：）
“给不给，不给我就自杀了，给不给，给不给……..”
（可心边哭边把铅笔刀接近自己的脖子摇晃。）
满桌子吓呆了，说：
“大姐，全给他吧，我不要了。”
大姐气愤地说：
“让他自杀。你用这法吓唬爸妈吓惯了，今天来吓唬我，我不怕，你自杀吧！杀呀！我看你到底敢不敢自杀？”
可心还是一个劲儿地重复自杀逼钱的动作：
“给不给…….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给他吧，他要是划出点血来，我们都活不成了。”
大姐：
“别管他！”
（满桌子说着把手里的二十元钱全部递给了可心。）
大姐：
“别给他！”
可心一手扯过钱，丢下铅笔刀和书包等，哈哈大笑着向小卖店跑去，边跑边喊：
“上小卖店喽！”
大姐愤怒地：
“你拿回来！”
（可心毫不理会地边走边抖着手里的钱气两姐妹。）
可心：
“馋你馋你馋你，
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
馋你馋你馋你，
气你气你气你，
满桌子，小辣椒。
………
（大姐像木头人一样站立着不动。）
（满桌子捡起地上的信，把可心的书包装好，放在自己书包上，然后把信递给大姐。）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你别走了。”
大姐：
“走，我坚决走，我马上就走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这信。”
大姐：
“你明早上交给爸妈就行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这上面写的啥？”
大姐：
“爸妈一看就知道了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你念给我听听吧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别闹了，大姐还要赶车呢，有同伴在车站等我一起走呢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，我想知道上面写了啥，我以后也许写写。”
大姐：
“四妹，你放心，大姐决不会让你有我的今天的。”
满桌子紧拉住大姐衣角央求道：
“大姐，读读听嘛，不读我不让你走。”
大姐：
“好吧，你听着。”
（打开信读起来：）
“亲爱的爸爸妈妈：你们好！请原谅女儿的不尊不孝，没有跟您商量就自作主张了。
当你们读到我的信时，我已走远了。请放心，不用到处找我，我和同伴去城里打工当保姆去了。我这样做，除了为了减轻爸妈的负担以外，还为了我那三个可怜的妹妹，我挣了钱一定好好地供她们仨上大学。我想：我的想法能如愿，牺牲自己去救她们仨也是很值得的。
爸爸妈妈，每天看到你们累死累活的干，我非常心疼你们，但又一想想以前我们过的流浪生活，我又非常的恨你们。
今天，我走上这一步，都怪你们思想落后，头脑封建，不然我也会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娇生惯养地生活在幸福的窝儿里。而今年我才十五呀，人家都叫我“小大人儿”。
今天，看到妹妹们订不起新书的苦恼，我更加心如刀绞，无论谁劝，我实在念不下去了。妈妈爸爸无论你们承不承认，今天，我走上这一步，都怪你们。
无论我走到哪，都要把咱家的故事讲给别人听，让大家别像你们一样糊涂。
还要告诉你们的是：惯子如杀子。你们今天宠爱的儿子，将来有你们操心的时候。
爸爸妈妈，再见了！
此致
敬礼
敬爱您心疼您又恨你的大女儿 海南岛 （写）
大姐读完信，抹了一把泪，把仅有的十元钱塞给了满桌子，声音抖抖地说：“四妹，好好藏着，我借同学的钱买车票，你回去吧。”
满桌子：
“大姐——”
（大姐抹了一把泪跑了。）
（满桌子手拎自己与可心的书包，边追边喊：“大姐——大姐——”）
（音乐声响起，大姐的《一封家书》的歌声……）
画外音：
妈妈：海南岛——回来吧，爸妈知错了。
爸爸：海南岛——回来吧，今年丰收了，爸妈送你再去上学。
作于2000年4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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